工厂模范冯振僧

赵元明编

来源:延安精神库    日期:2020-12-18    浏览量:

  (一)冯振僧受尽了痛苦的遭遇

  冯振僧生长在河北南滹沱河边,在深县底一个偏僻的乡村里。于今他已经度过了四十四个春秋。

  父亲替人做长工,家里穷苦得厉害。七八岁上,就常到坟地里去拾柴。外婆叫他去念了三年书,后来他穷得念不成。十六岁上,到安平县一家点心铺去学徒,整天忙着招呼客人,扫地,擦桌子…,晚上还得替掌柜的提夜壶,掌柜的用「赶面杖」揍了他,他就走到后门偷偷地流泪,只好忍着,忍着。他知道:回家去是吃不成饭的,当他出门的时候,父亲会很严厉的说过:「要是你调皮捣蛋,掌柜的不要你做活,就活活把你揍死!」

  后来,点心铺关了门,他做了三年木匠的学徒。整天拉锯,从抬头一直忙到黑天;黑夜和清晨,还得替师傅安炕,折被子,扫地一次;自己失手把斧子砍在脚上,却不敢哼声,自己偷偷地布包上,恐怕遭受师傅的打骂,至今脚上还留着痕疤。

  因为谋碗谋吃,他忍受着一切的剥削和凌辱,也不敢反抗,他想:老实人总该有出路的。

  但是,在旧社会里,老实并不能使他过着安生的日子。

  到张家口去找工作,木工铺说他是「土包子」,还要叫他做学徒,没法子,他又过了三年半的学徒生活。

  在北平,他曾举目无亲地流浪在十字街头,只剩下一床破烂的毯子几天没吃过东西,想去要饭,走到人家门口又不敢张嘴,只好拾别人吃过的梨渣来充饥。看见树枝,只想上吊,但连上吊的绳子都没有呢!……

  以后冯振僧到平绥铁路上做木工,因为老实,常常给人欺侮,不给工钱,牛马似的白做了几年活,这是中国工人的悲惨生活呵!

  母亲病得很厉害,他拿了六块钱,从绥远回到家里。母亲死了却没有棺材安葬,冯振僧的眼泪,只好往肚子里流!

  做了七年半的学徒,结果替人白做了几年活,这就是老实人的下场吗?

  冯振僧再不想干那种「鬼差事」,就在家里做零工。他砍柴,拉木板,卖菜,但是到下雨天,还得饿肚皮;于是他租了八亩地,种上了满地的落花生,多糟糕呀!当时的军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,在他种上落花生的地里,挖起了长长的战壕,眼巴巴望着的收成,却像激流中美丽的泡影一样,迅速地溃灭!

  冯振僧想:难道穷人就没有出路么?

  (二) 冯振僧找到了生路

  随着抗战的爆发,八路军为保卫祖国到了冀中,县上成立了农会,冯振僧听说八路军和农会是替穷人做主的,他就跑到县农会去问个详细,果然一点也不错,冯振僧可乐坏了!回到村里,他就把一百多个农民,组织起来,成立了农会,大会选他做农会主任,他领导着农民,帮助八路军侦察送信,配合八路军和日本鬼子作战。

  他亲眼看见:日本鬼子屠杀着中国人民,日本鬼子践踏着中国锦绣的山河,他一心一意,想要把鬼子打出去!

  在冀中平原艰苦的战争中,他看见只有八路军,才是坚决打日本的军队,也是真正替人民作主的军队,就在三九年春天,冯振僧带上了做木工的家具,参加了八路军,他还动员了十多个同乡,也先后参加了部队,他盘算着,参加了八路军,自己才得翻身,才得把鬼子打出去,老百姓也才能重见天日!

  参加了革命,使他懂得了更多的大道理,他知道:中国的工人农民,只有追随着共产党八路军,才能够得到自由和解放。他常常庆幸着自己:老实人终于找到了生路,找到了中国人民的救星——八路军和共产党。

  (三) 冯振僧刻苦工作中不断创造

  冯振僧在八路军「前进」部的修械所里,老实地工作着,刻苦地工作着。他是「前进」部修械所木工组的组长。他追随着部队,转战于华北的崚岭平原;又追随着部队,到了陕甘宁边区。

  他领导着木工组,从参加部队以来,从来没有一天休息过,「活」一来,他恨不得马上就把它完成。别人两天挖一个枪托,他一天就挖一个,做得又精致,又漂亮,大家都称赞。

  在工房里,常常吹了晚饭号,大家都忙着去吃饭,他却还在埋着头做活,人家吃完饭回来,问他:「为什么连饭也顾不上吃?」他说:「饭可以摸黑吃,黑天做活可不成。没完成这个枪托,我吃饭也吃不下去!」

  工厂盖房子,临时木工场设在离营房二里多路的地方,吃饭号响了,他总是落在后边,把大家的工具都收拾停当,销上了门,才背着工具回来。

  盖房子要使用大树,他就发动木工组的同志去抬,别人三个人抬一头,他却自己抬一头。肩膀给树上的节疤压烂了,流着血,他自己还不知道。指导员看见了说:「老冯,做活不比打仗!你看你流了血还在拚命……我看你还是休息去吧!」木工组的李振海也说:「为什么让我们的组长,搞到这步田地?」冯振僧看了看,笑眯眯地说:「没关系!」说着,他照样抬着大树。

  盖房子还要用石头,这房子是为缝工连盖的,在会报的时候,上级叫背石头,缝工连有一个班长说:「石头要自己背,衣服就恐怕不能按时完成……」冯振僧就插嘴说:「大家努力,发动比赛,准能完成任务!」真的,在背石头的时候,他不断鼓动着大家,大家都加上了油,结果并没有影响缝工连的工作。二里地远,他自己每次背两三块大石头,总比别人背得多,跑得快。同志们都称赞着:「老冯真够英雄!」

  黑夜里不做工,他除学习外,很注意提高自己的技术,每天晚上,他画着桌椅、房屋……各种图样,细心研究各种木器的构造。他画出来的东西,最低限度不弱于工程师的画图。一天,夏部长到他房里,看见画了很多东西,就故意的说:「老冯!你画得倒很漂亮,恐怕只能摆着作样本!」老冯的脸上有点红,但是他却笑着,充满着信心说:「只要上级要做,我就不让他做样本!」

  于是,洋车上的缝衣盘、行军床、转椅、新式躺椅……都经他一手创造出来了,看见这些家具,谁都会说边区的生产真比上了大都市!

  做枪托用大锯是不方便的,他独出心裁用钢丝做条,柳条做弓,做成了小锯,使用起来,真是灵便得很!

  (四) 冯振僧替公家节省

  工人出身的冯振僧,他很清楚共产党是自己的救星,所以他很知道怎样替公家节省。一直到现在,他还是用着从家里带出来的工具。旧枪上的螺丝钉,他一颗颗的收拾起来:一块木头,别人做出两件东西,他总得计划能够做二件东西,对于公家的资财,他就像农民爱惜着自己的耕牛一样。日常用的木材,因为他是「行家」,买的总要便宜,他就常常利用不能做工的晚间,出去买木料;买好木料,他自己稍带一些回来。要是到远地买木料,出去一天,他从来不花钱吃东西,晚上回来,小米饭吃完了,伙夫替他另做饭他也不让,有锅巴,就吃锅巴,没锅巴,他就干脆不吃。人家问他:「难道你不会饿吗?」老冯就说:「过去在家,几天不吃也是常事,现在一两顿不吃又算得什么!」

  工厂里盖房子,包给一伙工人要二十多万,他就细心的画出图样,算出人工,包给另一伙工人,只花了十四万四千块钱,替公家节省了六万多,用的木料,他都先算好尺寸,一点也没有浪费,很小的一块木头,他也适当的利用起来。

  工厂里常常制鞍架,买笼屉,价钱都贵得要命,虽然不是他份内的工作,但是他却建议自己来做,免得费钱。他说:「只要不误正工,甚么活也可以自己做。「的确,甚么木器他都「拿手」,厂里的门、窗、桌、凳,鞍,架、笼屉……没有一件他不做得结实漂亮,大家看了他做的家具,都说:「老冯人倒满老实,做的活可「洋气」呢!」

  他几次要求公家,不要发给他津贴。他说:「我不吸烟,又不零吃,一个钱也花不出去,要他啥用?不如拿来改善大家的生活!「上级没有允许他,他就拿来解决其他同志的困难。这次到延安开会,他得了二万元奖金,第二天一早,他就忙着到七里铺的农场替公家买菜籽,剩下的钱,他回到部队都交给了公家,他说:「吃公家穿公家,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,个人的钱就没有用处!」

  (五) 冯振僧帮助别人

  先进的工人是以羣众的利益为利益的,冯振僧正是先进工人的代表。

  老冯常常告诉木工组的同志:「革命军人,总要学好一套本领!」他把自己所有的本事,毫无保留的教给大家,过去组员不会挖枪托,而今,全都学会啦!

  老冯过去念过三年书,参加八路军后又认真地学习着,在木工组里,要数他的文化程度高,他就耐心告诉组员们:要怎样提高自己的阶级觉悟;每天晚上,他都数教给他们认识两个生字,组员张福海和马振华,过去一个字也不认识,在他的教导下,现在全学会写信和写报告。老冯还拿出自己的钱,给大家买些学习用具。

  在生活上,对组员们也像关心自己的兄弟一样。拿出自己的津贴,给大家买旱烟;武建廷的鞋子破了,他就把自己剩下的几双鞋子,拿出来给人家穿。别人生了病,他就伺候着,晚上还起来给病人烧开水。他帮助同志,爱护同志的一片真诚,没有人不感到阶级友爱的崇高和伟大!

  因为冯振僧态度和蔼,待人忠诚。那怕是个别落后调皮的家伙,一到他组里,就慢慢转变过来,大家都说:「在「冯师傅」的领导下,咱们都学会了许多本事!」年轻的武建廷,感激得要认他做干爹,冯振僧却说:「革命队伍里不用这套,只要大家学好了,对革命就有好处!」

  老冯自己的学习也是满积极的,初到修械所,他只能写便条,现在不但可以看普通书报,而且能写通顺的日记——他自从学会写日记就从没有间断过,在百忙中也不轻易缺课的,这次他到延安开劳动英雄代表大会,他说:「主要的是到延安学习学习,多画几个图样回去,把毛主席和许多首长的讲话,也都带回部队去!」

  (六) 冯振僧真是名不虚傅

  一九四三年「五一」节,冯振僧被选做警备区的甲等劳动英雄。他们厂里开展赵占魁运动,就是拿冯振僧的模范行动来教育全厂同志的。织布连在五月份二十二天里头,手巾绑带不算,完成了大布二百九十六疋(一疋有十丈长),按计划每天十二疋计算,超过了三十二疋大布(百分之十点五),其中有一天完成了十七疋半,造成了工厂的空前记录。鞋工连五月份二十天里头,完成了一千六百三十双鞋,超过计划三百七十双(百分之二十五)。这些成绩的获得,不能不是由于大家亲眼看见了冯振僧的模范行动,研究了冯振僧的优点和提出向冯振僧看齐的口号,换句话说,这是和冯振僧的名字不可分割的;而木工组,在老冯的领导下,大家提高了技术,工作效率超过从前三倍半,这更是和冯振僧的模范行动血肉相连的呵!

  一九四三年十一月,冯振僧以「前进」部唯一的劳动英雄代表的荣誉,出席边区劳动代表大会,他被选做边区甲等劳动英雄,毛主席给他的奖状中写着:「工厂模范」,还真是名符其实呀!

  看见了毛主席,看见了毛主席亲自给他题字的奖状,他兴高彩烈地说:「上级的眼睛,真像光照人间的星星!」接着,他又感激的说:「在革命前,「老实」使我饿着肚皮,别人在我的头上拉屎撒尿,受尽了一肚子的肮脏气;革命以后,「老实」却使我睁开了眼睛,看清楚了中国工人应该走的道路,今天,还享尽了劳动英雄的荣耀!」

  当人们极口称赞他的时候,他却谦逊地说,「真是惭愧了!

  在各方面都还不够,今后我要努力提高自己到党的水平!」

  是的,直到今天,冯振僧同志还不是一个共产党员,但却是一个少有的非党布尔塞雄克啊!


  陕甘宁边区的劳动英雄/赵元明编.—大连: 大众书局, 194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