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艰苦奋斗，不屈不挠”的贺晋年

　　贺晋年(1910—2003)，陕西子长王家湾镇贺家湾村人。1928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。1929年起，先后被派往陕西、甘肃的军阀部队做兵运工作。1932年5月参加中国工农红军陕甘第3支队，任骑兵大队副大队长。1933年2月参加兰州水北门暴动。同年10月到安定，任中共安定北区区委书记。1934年6月任红军陕北游击队第1支队政委，7月任陕北游击队总指挥部参谋长。所部与红26军42师会合后，参加了陕甘边第一次反“围剿”作战。同年9月任红27军第1团团长。1935年9月任红15军团第81师师长，参加了劳山、榆林桥、直罗镇等战斗和东征、西征战役。1936年春入中国人民抗日红军大学学习，年底毕业后任红27军军长。抗日战争爆发后，任八路军留守兵团警备第1团团长，率部到三边地区剿匪，盾到米脂守卫黄河河防。1939年兼任三边军分区司令员。1942年10月任陕甘宁晋绥联防军警备第三旅旅长。抗战时期大部分时间，在陕北担负保卫党中央和毛主席的工作，率部参加大生产运动，多次受到中央军委和毛泽东的表扬。①

　　抗战胜利后，贺晋年到东北任合江军区司令员，骑兵纵队司令员，第7纵队副司令员，第11纵队司令员，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5兵团副司令员兼第48军军长，江西省军区第一副司令员兼赣西南军区司令员等职。新中国成立后任中国人民解放军装甲兵副司令员，1955年授予少将军衔，获一级八一勋章、一级独立自由勋章、一级解放勋章。

　　1942年西北局高干会上受到奖励，毛泽东为其题写了“艰苦奋斗，不屈不挠”的奖状，以资鼓励。

　　一、沙塘堡“压枪”斗志坚

　　贺晋年自加入党组织起，始终保持旺盛的革命斗志，为实现自己的理想，艰苦奋斗，不屈不挠。早在西北革命根据地斗争时期，他在甘肃参加过两次兵暴，两次组建游击队，坐过两次牢，有几次身处极其危险的境地，好多次几乎把命送掉。但他屡败屡战，毫不气馁，在对敌斗争中表现出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，沙塘堡“压枪”便极富传奇色彩。

　　有一次，贺晋年经过多年的兵运工作建立起来的红色游击队再次被打敞，身边仅有4个人，1支驳壳枪。5个人一番商议之后，决定在界里堡打一次土豪，弄点钱买枪再接着干革命。当时，界里堡一家客栈里住着一帮烟客。贺晋年派一人在店外持枪守望，亲自带几人摸进店里，缴获烟资600大洋，并一把火烧掉了一大批害人的烟土。为了安全起见，他们在沙塘堡找到一家有联系的老百姓，把驳壳枪理在他家里，那时候叫“压枪”，约好日后来取。

　　随后，几个人扮成商人模样进入静宁城，准备到平凉去找找关系买几支枪，然后回陕北找谢子长。行程中，有人不小心泄露了拥有枪支的秘密。德隆县驻军听说贺晋年他们有一支“快枪”，马上派人来搜查，将贺晋年关押在县城大牢，戴上八斤重的镣铐，其余几个分别关押在驻军连队里。敌人稍加威吓，内中一名魏姓同伴便供出贺等三人是共产党员，承认他们的确有一支驳壳枪，并添油加醋说贺晋年当过骑兵营营长。

　　这一来，贺晋年便遭大罪了。敌营营长派人押解告密者很快便从沙塘堡取回了枪支，而贺晋年对此却一无所知，在审问时仍一口咬定没有枪。见贺晋年不肯招认，敌营长下令大刑伺候。他们用绳子把贺晋年的大拇指和手腕套上，绳子吊在马棚的横梁上拉紧，同时逼迫他跪在地上，然后用粗大的杠子压在其腿肚子处，4个人踩在杠子上往下压。冷汗从贺晋年的额头上、颈项里，一直流到胸脯和裤腰处。上身的衣服也被扒光了，用扫帚上抽下的竹条子，把背和两条胳膊几乎全打烂了。敌营长在一旁冷笑着说：“你真是条硬汉子，你不承认，可惜你的伙伴已经带着我的人把枪取回来了。”贺晋年有气无力地回答：“既然你们已经把枪拿走了，还审问我干什么？”敌营长问：“你这个骑兵营营长难道就没有枪吗？”贺晋年说：“没有就是没有，打死我也没有！”敌营长叫来其余3个人对质，4人一再申明只有1支枪，绝无第2支，敌人只好将信将疑地收场。

　　贺晋年在狱中一关就是两个月。年龄最小的同伴被释放后来看他，见面便抱头痛哭。贺晋年镇定地对他说：“放了你，你先回去，回家去，回陕北去。你年纪小，其他地方就不要去了。你回家以后，如果碰到我家里的人，就说我死在隆德县了，我估计我活不了。如果家里人以后有可能来，把我的尸体能弄回去就弄回去，弄不回去也没关系。”后来，在传奇将军牛化东的帮助下，贺晋年平安脱险。②

　　二、从闭门羹到鱼水情

　　延安时期复杂的斗争环境，决定了八路军只有与人民群众真正打成一片，精诚团结，才能依靠人民的力量艰苦奋斗，共渡难关。留守兵团虽然身处后方，他们的艰苦奋斗也并不等于单打独斗，也需要与人民群众搞好关系，共同奋斗。

　　当时的陕甘宁边区，地瘠民贫，境内匪患严重，人民群众生活十分艰苦。在陕甘宁边区的西、南、北三面有国民党几十万大军封锁，东面接邻黄河千里河防，日军随时准备向我进攻。担任防守任务的留守部队，整个兵团开始不足一万人，并且财政困难，留守任务相当繁重。在这种险恶的局势下，部队的有些同志片面强调战时情况特殊，对地方同志说话语气粗暴，侵犯群众利益的现象也时有发生。久而久之，人民群众对兵团指战员的态度也就变得日渐冷漠。

　　1939年的一天，担任三边(指安边、定边、靖边)警备区司令员的贺晋年去延安开会，留守兵团司令员萧劲光同志带着他和曹里怀、文年生、丁国迁等同志一起去向毛主席汇报工作。当汇报到军队与地方关系有时不够融洽时，贺晋年带点埋怨情绪地讲述了自己亲身经历的一件事：“军队和地方关系紧张，我们部队有责任，但地方也有责任。比如这次我从定边来延安，途中下大雨，赶到一个老乡家要求住下，但老乡硬是不让住，非要我去找区政府开条子不可。我说再冒雨来回跑几十里路，还不淋成落汤鸡？最后，好说歹说总算让我们住下了。”说完这件事，他又补充了一句：“边区解放这么长时间了，老百姓对军队也应该有个正确看法。”毛主席听完他的话，站了起来，先是说：“啊！有这样的事？”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烟，和蔼地说：“我看，这是个好事情嘛！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敢不让你这个司令员住，说明你是人民的军队。若是国民党军队的司令来了，老百姓敢不让住？只有老百姓把你看成是自己的军队，和你一条心，这样你才能打胜仗，这是多好的事情啊！”最后，毛主席指示他们：凡是军队和地方关系紧张的地方，军队首先要检讨自己。③

　　毛主席的一番话，让留守兵团的几位领导陷入深思，尤其是贺晋年。他事后回忆说，毛主席的教诲，终生受益。使他进一步认识到人民军队为人民的本质，开始深入思考如何从军队纪律、军人作风抓起，真正为人民服务，极大地改善了三边军民关系，形成真正的军民鱼水情。

　　在定边城里，过旧历年时，当地驻军拿着“恭贺年禧”的帖子给老百姓拜年，给抗属家的娃娃们发压岁钱，看见街道很脏，“友爱”部吕政委亲自扛着扫帚扫了一遍，老百姓高兴地说：“一辈子也没有见过当官的扫街。”军民座谈会和军民联欢会，也开得非常热烈与成功，各界群众打着锣鼓，提着鸡蛋、白馍去拥军。

　　年节时的感人场面，源于平时关心群众生活、帮助群众生产。定边城南北街的两口水井相距很近，却一苦一甜。群众吃的多是苦水，部队官兵主动把水井淘深了几米，让群众吃上了甜水。开油坊的高先生，不小心油坊失了火，眼看着就要倾家荡产。战士们及时赶来，不顾大火烧坏手脸、烧焦衣衫的危险，迅速扑灭大火，高太太事后感激地买布做鞋来劳军。“苏州”部某连赴内蒙挖甘草，大雪夜借宿一老乡家，为避免打扰老乡，他们露宿在院子里，房东深受感动，硬是把他们拽进屋子；某营到达一个从未驻过军队的寨子，百姓无人搭理他们。战士们驻扎下以后，主动帮群众扫院子、挑水、劈柴。晚上某班班会，班长说：“军队是老百姓的儿子，老子是喜欢好儿子的。”隔壁房东恰巧路过听见了，不由自主地拍起手来，主动烧开水招待战士们。几个月后，队伍返回那里，村头一个小孩子远远望见队伍，回头便往家里跑，边跑边欢天喜地喊：“妈妈，咱们的队伍又回来了。”

　　1943年底，驻军各部向地方征求意见时，定边党外人士市长说：“今年咱们军政方面真成了一家人了，什么事情来了，都是商商量最，借个东西都是经过政府，一概没听见老百姓说过对军队不满的话。”市委韩书记也反映：“老百姓常对我说，今年的队伍，样样好，样样能。”回民们说：“队伍不进回民家，不借啥，他们这样尊重咱们的风俗习惯，到哪里也找不见这么好的军队。”④

　　三、不屈不挠守三边

　　陕甘宁边区自成立起，一直是国民党内顽固派的眼中钉、肉中刺，必欲拔之而后快。在整个抗战时期，他们对陕甘宁边区始终采取军事上包围、政治上打击、经济上封锁的政策，企图以此来削弱、扼杀陕甘宁边区，并伺机发动武装进攻消灭它。他们或乱捕滥杀地方干部群众，或进行反共宣传，欺骗群众。面对这样险恶的环境和严重威胁，要求守卫部队指战员拥有高度的原则性和必要的灵活性，既打击敌人气焰，又尽量维护统一战线，做到有理、有利、有节。在留守兵团萧劲光司令员的直接指挥下，贺晋年带领驻防部队，坚持原则、灵活斗争，凭着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，牢牢守住边区的北大门。

　　1939年冬，驻防定边城外的邓宝珊将军所属新11旅第1团第3营营长宋子元，乘我三边保安司令部骑兵营外出执行任务之机，于夜晚以1个连的兵力偷袭我留守的骑兵分队，打伤哨兵，抢劫客店，占了我骑兵营营房。为解我骑兵分队之围，打击顽固派的嚣张气焰，驻防定边的警2团立即派出部队向宋营反击，将进攻我骑兵分队之敌全部缴械。宋子元挑起的摩擦行动失败后，去定边等地求援，企图挑起更大的摩擦事件。警2团一边做好反摩擦准备，一边将事件真相电告边区政府和留守兵团领导。

　　萧劲光同志闻讯后，考虑到邓宝珊将军一直与我方友好相处，经请示毛主席同意，即致电邓宝珊将军，向他通报了事件发生的经过。并派贺晋年为代表，到定边会见了邓宝珊将军派出的代表王参谋和当地驻军陈团长、徐县长等人。对方态度友好，召开了欢迎大会，并承认事件的发生，首先是他们自己的部队军纪败坏、领导无方，预先不通知就占驻我营房造成的，承认此事完全是宋子元的过错，表示接受我定边驻军提出的和平解决事端的四个条件，希望双方友好相处。

　　贺晋年经过调查发现，事件确实是由于对方个别下级军官的不友好行为所引起，而不是来自上面有意制造的摩擦事件。我方立即将俘虏和所收缴的枪支物品，如数归还友军。事件处理后，毛主席在审阅这次事件处理结果的电稿时批示：“很好，照发。”从这场风波的处理中，可以看到以萧劲光、贺晋年为代表的留守兵团将士，在处理边衅问题上既坚持原则，又能灵活处理，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。

　　1941年10月，驻在绥远伊克昭盟境内的国民党新编第26师何文鼎部，突然南下向我三边分区进逼，侵占了我边区一部分地盘，挑起了摩擦斗争。三边分区西邻宁夏，北接内蒙古伊克昭盟，是延安的北大门，地势居高临下，是战略要地，又是陕甘宁边区的经济中心和生产基地。如果三边失守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
　　毛主席在接到贺晋年的紧急报告后，拍案而起，勃然大怒，立即召见王震和贺晋年同志，亲自向他们传达了中央军委的命令：由王和贺分别任正副司令员，组建一个野战兵团立即开赴三边前线。野战兵团由三五九旅的七一七团和4支队、留守兵团的警1团、保安司令部的保2团和骑兵团等部队组成，大约有6000余人。毛主席斩钉截铁地对他们说：盐池是边区的命脉，三边是延安的门户，绝不能让何文鼎占到丝毫便宜。要记住你们此行绝不是做做样子，“何”来必打！

　　各部队接到命令后，以急行军速度奔赴前线。11月6日，在靖边的张家畔，召开了参战部队动员大会，王震司令员作了战斗动员。随即进行了战斗部署，一部分队伍向前开到人烟稀少的内蒙古四十里铺、黑头梁、白泥井一线，准备给来犯之敌以迎头痛击。当时，在安边地区还驻有国民党地方系晋陕绥边区总司令邓宝珊的11旅。由于我方对邓宝珊的统战工作做得较好，此时已取得了11旅保持中立的承诺，这是我军抗击何文鼎部入侵的一个很有利的条件。何文鼎得知我军已有充分的防范，就未敢继续向我边境推进。到1942年1月14日，何文鼎部灰溜溜地又龟缩回绥远原防地。就这样，边区的一次危机在王、贺等指战员的努力下化于无形。⑤

　　四、艰苦奋斗成模范

　　1943年春，贺晋年兼任旅长的警备3旅，响应毛主席“自力更生，生产自给”的号召，在以前小规模生产的基础上，同边区党政军民一道，开展了以开荒种粮为主的大生产运动。警3旅除一部兵力担任边境守备任务外，主力全部投入大生产。8团开赴甘泉县之清泉沟屯田垦荒，其余各团根据驻地条件，就近开辟生产基地。

　　警3旅为了组织好生产，由政治部文艺宣传队配合大生产运动，排演了秧歌剧《兄妹开荒》。该剧首次登台演出即在部队引起强烈的反响，极大地激发了人们艰苦奋斗、积极参加大生产运动的革命热忱。官兵们人人哼着剧中的经典歌词，快快乐乐地进行生产，连旅长贺晋年那时也经常哼几句歌词。

　　在这股生产热潮的感染下，干部战士们忘我地生产，警3旅涌现出许多劳动英雄。例如，旅部警卫班有一个才解放过来半个多月的俘虏兵，名叫薛再清，年仅17岁。为了多开荒地，超过他人，偷偷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。有天晚上，等全班同志都熟睡后，他悄悄穿上衣服溜出门，扛着镢头跑到地里，趁着月光开荒。半夜指导员来查铺，发现他的铺盖叠得很整齐，而人却不在。指导员心里一惊，以为这个新来的兵一定是开小差跑了，赶忙骑了马去追。后来，指导员终于在连队开荒的地里找到小薛，此时他已完成了一天的任务。⑥

　　甘草是一味中草药，也是三边一宝，可以换取外汇。1943年春，3旅7团7连1班班长张治国所在部队开到天池子挖甘草。张治国找群众学习寻找、挖掘甘草的经验，积极向同志传授经验，鼓动战士们展开个人、班排竞赛。张治国主动向别人挑战，也接受战友们的挑战，他挖甘草的成绩越来越好，有一天就挖了108斤，其中45斤还是上等的“天津”草。有几天，张治国的胃病犯了，豆大的汗珠在苍白的脸上直淌，但他仍一声不哼地挖甘草。指导员发现情况不对，命令他休息——在沙地上看守枪支。张治国只能服从命令，却偷偷在枪架旁挖甘草来，当天还挖到了40多斤。生产总结时，人们发现张治国33天挖甘草1580斤，创造的价值可供3人1年的全部费用，被评为边区特等劳动英雄。以贺晋年为首的旅、团领导在部队中大力推广张治国方法与精神，在生产上形成了惊人的战斗力，7团全团挖甘草26.1万斤，超过规定任务5.4万斤。另外，8团2连战士郝树才，日开荒4亩3分，创边区个人日开荒最高纪录，被评为边区甲等劳动英雄，以“气死牛”之雅号，誉满边区。毛主席等中央领导亲自给他奖励了纪念品和一把镢头。

　　通过大生产运动，使部队得到很大锻炼，改进了部队的思想作风，增强了全体指战员的体质，改善了官兵关系，提高了战斗力，增进了军政军民团结，巩固了边区，粉碎了国民党的经济封锁，为支持长期抗战，准备对日大反攻，积蓄了物质力量。当毛主席听取了警3旅大生产运动情况的汇报后，高兴地指出：这是中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奇迹，这是我们不可征服的物质基础。后来，在西北局高干会上，毛主席亲笔为警3旅首长贺晋年题写了“艰苦奋斗，不屈不挠”的题词。

　　★王东仓

　　①李景田：《中国共产党历史大辞典》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2011年版，第416页。

　　②东屏，新宇：《传奇将军牛化东》，宁夏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，第198—203页。

　　③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：《缅怀毛泽东》，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，第171页。

　　④《解放日报》1944年4月17日第4版。

　　⑤杨尚昆、宋任穷、刘华清：《一代元戎》，解放军出版社1991辱版，第141—142页。

　　⑥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：《缅怀毛泽东》，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，第173页。

　　联系群众的楷模——毛泽东题词表彰的22位生产英雄/陈燕楠主编.—北京：党建读物出版社，2013,11